苏公到密州后的一天登上了超然台,触动了思乡之情,挥毫下这首词。“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词趁年华。”他既借诗酒茶来排遣心中的苦闷,又抒怀自己生性乐观的情操。他一生仕途坎坷,颠扑流离,因在诗歌中讽谏朝廷,差点被宋神宗处死。因爱其才,被安置在黄州。新旧党争,又被贬到惠州和琼州,均是穷山恶水之地。苏公在写这首词时,肯定不曾想过,这竟是自己后半生的宿命。
在一千多年后来了解一个死去的人并不难,因为中国人讲究的是“盖棺定论”。而了解一个人,无疑先从他的言行、札记入手。徜徉历史的丛林,苏公存诗1700首,私人书简800通,从中可以读出,诗酒和他是一家。酒是他的知己,诗是他的情人,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因为心忧家国天下;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苏大嘴,其弟子由特意竖起手指于唇上警示他;因为一肚子不合时宜,才有了他动荡飘泊的一生。
嘉祐四年,苏公携妻随父弟离乡进京,自此再也没有回过家乡。他挥动如椽之笔,或讴歌,或抨击社会的美好和阴暗。
揽水碎月,只贪微凉。妙手著章,只为天下。苏公一生的脚步,在他的诗词里一览无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是他远谪密州时对弟弟子由的思念,南宋著名文学家胡仔评价说“此词一出,余词尽废”。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是他和弟弟子由的唱和。奸臣当道,小人猖狂,世态炎凉。在这样的中秋月圆之夜,本该举家推杯合欢,他却只能对月吊影,独自把盏凄凉北望。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是他在密州对去世十年的亡妻王弗的追忆,好不容易梦中相逢,本该好好话话凄凉,可千言万语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泪水尽情的流。情深如斯,自是词中绝悼。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是苏公在密州积郁已久,渴望杀敌报国的井喷。词中的发、牵、擎、卷、射、挽、望,一系列动词的铺陈,既表达了苏公的壮志豪迈,又一改前词的糜糜之音,引领着词走出生活,走向更为广阔的社会天地。开启了南宋辛派词人的先河,让人击节叫好。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非西湖的诗情画意,不能穷尽苏公之才。这首七绝,被冠以西湖诗首。在他百年之前的马可波罗,把杭州的繁华描述得纤芥无遗。苏公陶醉其中,诗兴大发。
平生所惭今不耻,坐对疲氓更鞭棰是他在杭州挥毫的抗暴诗,鞭笞保甲制度下的百姓之苦。他带领当地人民开凿漕运,修建水利,广筑堤岸,造福百姓。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把三十里长堤称之为苏堤。
苏公亦诙亦谐,是个乐天派。在杭州任通判时,了然和尚因钱散尽,破衣褴褛,相好的妓女秀奴不再待见他,便杀了她。临刑前臂上被刺一对联:但愿同生极乐国,免教今世苦相思。苏公一见忍俊不禁,立马改成:这个秃驴,修行特煞。云山顶层上空持戒。从此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安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却对酒杯浑似梦,试拈诗笔已如神。乌台诗案,因诗入狱在狱中度过四个月十二天的苏公跨出监狱的大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又苏大嘴的挥毫下这首诗,而后掷笔大笑“我真是不可救药!”
去年东坡拾瓦砾,自种黄桑三百尺。元丰四年,东坡在黄州务农时写下了这首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元丰六年,朝云给他生下儿子,在洗礼仪式上,他写下了这首诗自嘲。莫听穿帘打叶声,何妨吟箫且徐行是他一贯以来豁达开朗的使然。我常常想这写的是小雨吧,如果是雨夹雪或雨夹山竹,苏公包管跑得比兔子还快,还会吟箫徐行?
朝嬉黄泥之白云兮,莫宿雪堂之青烟。喜鱼鸟之莫余惊兮,幸樵苏之我嫚。黄州农舍雪堂和城中临皋亭之间的那条黄泥巴小道,无疑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为靓丽的风景。苏公在这除去文人的衣袍和方巾,改穿老百姓短褂,混迹于人群中,去城中喝过几两酒意,回来往草地上一睡,悠哉乐哉到暮色沉沉后好心的农夫把他唤醒,也就有了这篇名为《黄泥巴辞》的流浪汉狂想曲。夜饮东坡醉复醒,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依杖听江声。苏公在黄州,屠牛夜饮,或邀上二三友于月下、舟中唱和,累了醉了酣睡于船上。在黄州,他不仅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文化突围,留下了功彪千秋,名垂青史的《赤壁赋》和《后赤壁赋》,而且精神境界发生了质的飞跃,人也随之变得恬然温和,不再那么愤世嫉俗。
某一日晚上喝醉后睡之于船,梦见两道士仙衣飘飘的向他走来,并告诉他这是周郎建功立业的赤壁。从梦中醒来,他的思想言行开始向道家偏移,痴迷炼丹,以求长生不老。
拨开历史的丛雾,追随苏公的脚步。让相思解锢,去好好感悟,求美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