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意义在于使芸芸众生的心灵能够有一种归宿感,而在众多的宗教理论中,佛陀的诠释可以说是最彻底的,正如金刚经所云:“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这个“法”,在佛陀代表诸经典,在孔子这里便是四书五经了。当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通过这些“法”达到一个圣贤的境界,所以“法”不是最主要的,按佛家来说,只不过是渡我们到“苦海”彼岸的“船”而已,当到了彼岸,“船”是一定要舍弃的,故又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渡到彼岸”有很多种方法,佛家自己就有唯识、净土、禅宗、俱舍、密宗等等,据说鼎盛时期是有一十三宗派的,后来合并了很多,主要的就是上边这些;而在佛学中又有“六波罗密”,即“六度”,包括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和般若,禅定又有四禅八定……这些法门现在暂且打住,要说的话不是这么一篇能说明白的,现在我们只说这个“彼岸”。佛家的基本要义是“缘起性空”,缘起即认为一切万物都是符合“因果律”的;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之所以能够感知、知道自己及一切万物,是由于“识”的作用,所谓“六识”即眼、耳、鼻、舌、身、意, 还有第七末那识和第八识阿赖耶识,而佛家要做的就是证悟一个“空”字,即“性空”,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但是这个“空”不是很容易就能得来的,所以我们就必须有“船”坐,从“禅”这条船来说就是修四禅八定,在这四禅八定中每一个阶段都有各自的境界,通俗一点说就像一个人大热天穿了几十层衣服再挑着担子赶路,要凉快就的先把担子放下来,然后再一层层的脱衣服一样,每脱一层就凉快一点,这个“凉快”应可比做禅修每一阶段的境界。据说世间最快乐的“乐”是三禅乐,因为再往上就把“乐”像脱衣服一样脱掉了,那又是更高层的不同的一种境界了。当坐禅时,由粗心住、细心住,到欲界定,再到未来禅,已经达到自我的身心平衡,而要真正的“心不役于物”,还得进入初禅、二禅、三禅和四禅……所以“禅”,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东东呀!
”禅”可以说是一种状态,一种在“到彼岸”中的不同阶段的状态,它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是参禅入定几天几夜以致于几十天几十夜,感觉像是在弹指间过去的;另有一种是禅者在平常的起居生活中,虽然和凡人一样的生活,但是心不为尘世凡务所累,即“生活禅”,正如六祖慧能的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而“生活禅”所说的这种状态,与儒家所提倡的圣贤“君子”的境界应该是共通的,这一点从著名的圣贤、孔子的学生颜回身上可见一斑,“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简陋的环境不会影响他的心情,是因为他的心通达无碍,这一点我们自己也可以感觉出来,当我们挣钱是坑蒙拐骗来的,即使住金砖做的屋子也会做恶梦,这就是受“良心”的谴责,心里障碍重重。
作为一名儒者,其一生所信奉的是八个大字:“廓然大公,物来顺应”。与内,他通达无碍;对外,他又可以顺应变化,不执着,“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也即孔子所说的此种境界:“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正所谓: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现在终于理解了梁漱溟先生为什么放弃出世而“回到世间来”,因为翻开《论语》读一遍,结果“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苦字”,开卷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看后一想,噢!原来除了佛家“众生皆苦”“轮回之灾”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快乐的活法,真的是“不亦乐乎”了。
林语堂说:“半玩世者是最优越的玩世者。”很同意他的描述:……在动作和不动作之间找到了一种完全的均衡,其理想就是一个半有名半无名的人;在懒惰中用功,在用功中偷懒;穷不至穷到付不起屋租,而有钱也不至有钱到可以完全不工作,或可以随心所欲地帮助朋友;钢琴会弹,可是不十分高明,只可以弹给知己的朋友听听,而最大的用处却是做自己的消遣;古董倒也收藏一些,可是只够排满屋里的壁炉架;书也读读,可是不太用功;学识颇渊博,可是不成为专家;文章也写写,可是寄给《泰晤士报》的信件有一半退回,有一半发表了……。这种半佛半神仙的境界与上边的“廓然大公”可谓异曲同工,不过一个是内里的,一个是表述外在而已。------想来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禅与儒,两条不同的“船”,而其所到达“彼岸”是相同的,正如梁漱溟先生所说,都是“向内以使自己对自己有办法”的心性之学,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都是人,善良的人,所以,就不要分那么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