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铜雀春深
关于曹吴“赤壁大战”,人们多倾向于拥吴,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拥刘”,而东吴这边是孙刘联军,所以人们就希望东吴取胜,曹操打败仗。也不只是因为小说《三国演义》的影响,早在宋代苏轼所作《东坡志林》中,就提到说书人讲“三国”故事,人们都希望刘备取胜,曹操战败。关羽被杀时,孩童们要拉住说书人,要他缓说此段。拥刘反曹,是拥护正统的一种心理,与某个时代的社会思潮有关系。
无疑,苏东坡受了这种思潮的影响,他写《念奴娇·赤壁怀古》把周瑜写的意气风发,英雄盖世: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苏学士完全站在东吴一边,把周瑜刻画到一个完美形象。
但在唐代杜牧那里,周瑜没有被客气的称之为“公瑾”,而是直接唤作“周郎”,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有里面“初嫁了的小乔”,也不是那么新婚燕尔,国色天香,只怕是国破家亡要被铜雀春深锁住了。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在杜牧看来,小周郎赢得实在是有些侥幸,若非那股莫名其妙的东风,怕是早被曹丞相灭了国,顺便就抢走了老婆。在小杜看来,并没有什么东吴英雄之说,不过是一个幸运的偶然事件而已。曹操那边倒是有些英雄气概,只是被那一股子歪风给耽误了,不然的话,铜雀台下春色必然大好。
这里只说是“春深”一词,这里自然是假想曹操胜利后的情境,所谓春风得意,春意融融。要知道,曹氏三父子,不但在文学诗歌领域颇有建树,在“弄春”上也多有故事,感兴趣的话,大家查访一二便知,这里不再赘言。
其实,古人并不会认为“春深”就影响了英雄形象,就连苏东坡写英雄,也要提到“小乔初嫁了”,说明“英雄美人”本来就是标配。另外,杜牧也曾留诗自夸: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二、悠然“见”南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关于陶渊明的这两句诗,一直被人推重。苏东坡也曾说过“因采菊而见山,境与意会,此句最有妙处。近岁俗本皆作‘望’南山,则此一篇神气索然矣。”
望与见的区别是什么?一个是有意,一个是无意。说望,是有意。而按东坡所说,陶渊明是采菊为意,而见南山纯属无意为之。所谓“境与意会”,也就是说这个“南山之境”不是故意望得的,寻得的,而在自然而然的两厢神会。所以望就俗了。
那么“见”这个字,到底应当何解?
其一,就是看见,读做“见”(建),意思是作者见到。
其二,说是应读为“现”,就是南山出现的意思。
到底是见,还是现呢?的确见字有通假“现”的情况,譬如“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个现,就是若隐若现的意思。放到原作中,我们可以想象草原上的草浪,被风吹得高低起伏,牛羊在其间时隐时现。而解作“见”,便显得有些刻意了。好像有人在旁边一样等着看着,那不是风景,像是放羊的,老担心自家羊被狼叼走了。
陶渊明到底说“看见”呢,还是“出现”呢?我觉得不宜解作为“出现”。
按上句“采菊东篱下”,很明显,是写作者自己的行踪,这是一个“有我”的主观视角,下句当然是作者“见”南山了。而后面“山气日夕佳,飞鸟想与还”都是作者所见。而中间非要解释为“现南山”,插入山的视角,没有一气贯通的顺畅。
再者,既然是“悠然见”,谁在“悠然”呢?当然解作“作者”更为直接合理。
其三,见,也并非就是刻意而见。也属于苏东坡所说的“因采菊而见山”。真意就是完全无意吗?也不尽然,作者还是要追求所谓“真意”的,只不过并非“人境”的“车马喧”而已。不想多言辨别而已。
诗句还是要放到全诗的境界里去解,更容易接近作者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