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自述”系列史书中,韩石山先生的《装模作样:浪迹文坛三十年》,是由陕西人民出版社2013年3月出版的。在同一个时间段,我的散文集《千朵莲盏》也在延迟了两三年之后,由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在这个时间段,履历不凡的韩石山先生,已经是鼎鼎大名的作家,出版过许多本专著了。
“装模作样”这个书名实在好玩。我们习惯批评别人“装模作样”,但有谁会说自己“装模作样”呢?韩氏竟这样大胆,竟这样甘心,用上这样一个自毁形象的题目!其实,这正是韩氏饱有学识、豁达幽默的表现。
对于自传作品,读者都会担心作者爱化妆,太喜欢美化自己,以至于失真,以至于不可信。化妆的妆是为美而妆,化装的装是为变而装。浓妆淡抹是中性词,装模作样是贬义词。韩氏用“装模作样”作题目,有一种背谬和反抗的意味,有一种打消读者怀疑的效果,仿佛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读者:我不会美化自己,这本书从书名开始,你可以从里到外看到一个真实的我。他在折转封面的简介里诠释题目说:
“人生世事来回想。想上几个来回,我倒是觉得,一个装模作样的人,就该着这样的命运。生活事业都顺遂的人,没必要装模作样。装模作样与人生坎坷之间,究竟孰因孰果,实在是一笔说不清道不白的糊涂账。”
读自述作品,我也会坚持某种文学标准。韩氏这本自传或曰事辑,在我感觉中,不但是文学的,更是富于社会历史涵义的。他大学是学历史的,而从小就有文学方面的雄心。这两方面的知识修养与社会生活的磨砺三位一体,使他的精神世界开阔幽深。文字的幽默自嘲意味,常常使我在心领神会之际哈哈大笑。我是带着兴奋感读完这本书的。
“只是不愿意放过向他问好的机会。”博尔赫斯的读者从三等舱走向头等舱的时候,心里是这样想着吧。这句话打动了我。电脑关掉又打开,随便写上几句罢:就是这些日子里思考韩氏作品的一些“闪念”。
一是关于书名。书名上那个“装”字,其实不是矫揉造的“装”,而是一个读书人的坚持和矜持。那个“装”字,写作“真”字也没错,书名可以写七个字:真人真事韩石山。因为这部作品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自传, 我可以读出作者披肝沥胆的真心。书中写了作者野性、野心、坦率、大胆的人情味的一面,不是故意美化自己的“装”,让人感觉亲切可信,如同读一本有连续性的家书。
二是文学批评。我对韩氏的评论作品,早有深刻印象。这次读到书里自言如何走上评论之路的文字,竟然感到一种心灵的震撼。书里写到韩氏对《文学自由谈》前任主编任芙康先生的爱恨交加,韩氏作品与《文学自由谈》结缘的始末,这些也是我首次读到的文章。韩石山这个大名对我有如雷灌耳之感,也是缘于《文学自由谈》。两位都是名人大家。韩氏文章读得多一些,印象更深刻,其中有一位作家和理论家的热情和深刻。
关于文学批评我还有两句话。韩氏在书里提到,有人说他的文学批评是跟名家较劲。我看完书后的两篇附录文章,一写黄裳,一写刘富道的,就不禁哑然失笑,想起明星大腕说过的一句话:“我不是嫁入豪门,我就是豪门。”对于韩氏批评的那两个人,我在读韩文之前都不了解,我只知道作家韩石山,所以谣言并不对每一个听者都有效。至于说文学评论家是“扫帚文人”嘛,未必不可以看作一种赞誉。垃圾在前,所以扫帚其后,扫帚何罪之有!扫帚不可或缺且劳苦功高:城市离开“清道夫”该是什么样子!
三是读后的事。读完这本韩氏史书后,我久久地困惑了,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写一篇评论文章,还是手书一封信呢?那就写一篇读后感吧。本色的读书人,读了书总要留下笔记。
四是关于爱情。我要再说一遍:书里没有爱情故事。在微信上读过刘富道先生关于韩氏小说《边将》的推荐文章。他赞美说“从未见过有人像《边将》这样,写出了一对老夫老妇的如痴如醉的黄昏情谊”,并且还说:“一个高龄作家,男女情事上,居然如此铺排而又声色俱佳。能够让我这样的高龄读者,沉浸其中且感受到声色俱佳,应该说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黄昏恋也是一个我不愿意触及的问题。我不相信黄昏恋会有多么好看,有《霍乱时期的爱情》好看?我不相信黄昏恋会有爱情的热度。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再不会为爱情动心。我感觉《霍》里面的爱情实在算不上爱情,也并不怎么好看,我读书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自己为那些描写动心。
韩氏终于决定在小说里抓住爱情的尾巴,到底是令人欢欣鼓舞的。愿他能够创造出世界文学史上的精彩!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认识到韩氏作品《边将》对于世界名著《霍》的超越,一定会真诚地为他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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