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成诗
来源:中财论坛         作者:何足道哉         时间:2021-01-18         点击量2309

琐事,即为日常细小的事情。通俗一点说来,就是小事。我们生活中的每一天,大都是由一个个小事组成的。

是的,一个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哪里会有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即便惊天动地,在仓央嘉措看来,也无关生死。既然无关生死,那就是“闲事”。所以,他在他的那首著名的《地空》里写道:“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仓央嘉措眼里的“闲事”,应该就是我们所谓的“琐事”了。魏晋时期的著名书法家王羲之在他的《兰亭集序》里面也说:“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看来,人世间,所谓大事,在王羲之与仓央嘉措的眼里,就是生死了。那么,余下的,自然就是琐事了。

一生一死是人生之起点也是终点,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在这一生一死之外所有的事情,在仓央嘉措的眼里,都是“闲事”。既然无关生死,自然是闲事。

仓央嘉措是诗人,首先是出家人。他的眼里,除了生死,就是佛陀、菩提。其他的,自然都是“闲事”。

我们是俗人,生死是大事,每一天琐碎的事情,也关乎我们的生计。

我们无法做到如仓央嘉措那样,除了生死,把每一天的琐事都当作闲事看。柴米油盐酱醋茶,长歌当哭,哪一件不是琐事,又哪一天不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呢?在我看来,每一天的琐事就是大事。我们不是仓央嘉措,我们只是每天忙忙碌碌的草根一族。

是的,我们的日子就是每一天的琐琐碎碎,每一天的柴米油盐。

然而,柴米油盐也好,爱恨歌哭也罢,却是可以成诗的。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三两老人,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傍晚,坐在村头高高的石台阶上,沐着清风,看着空中那时隐时现的月,闲谈。有断断续续的蝉鸣传来,围绕着高高低低的树木,散散落落的房舍,还有影影绰绰的远山,曲曲折折的河流,越来越朦胧。老哥几个,抽几口浓烈的旱烟,徐徐吐出来,青烟燎绕。一边听着深深浅浅的蛙声,一边沉醉在飘飘荡荡的稻花香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这是生活的琐事,还是一首抒情诗呢。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陆游《游山西村》)秋了,阳光正好,诗人乘兴而出,却是在山重水复之间,有柳暗花明又一村。见有客不期而至,村里的人,便杀猪宰鸡,出具酒食,殷殷相待。诗人不禁感而慨之,慨而诗之。“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这不是平平常常的生活场景,这不是情深意切的诗情画意吗?

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苏轼《浣溪沙•簌簌衣巾落枣花》)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

这些古人经典诗句,却也是日常生活场景。或者一次出行,或者一次偶遇;或者一瞥、一景、一次怦然心动、一瞬间的感伤、叹惋。却都被一一入诗,成为生活的记录,也成为经典传奇。

或许,相比于我们,古人多了几分情怀,少了许多浮躁。将一个个简简单单的日子,写成了诗。无论悲欢,无论庸常。

这是生活,也是诗歌。

“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柳永能将人世间一个最寻常不过的送别,写得如此哀婉动人,成为诗词里的佳作,送别中的经典。这是什么?这是生活的诗化。诗人将生活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俯首,每一次回眸,都成诗。就像那“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就是诗词里面的生活琐事,琐事里面的经典诗词。原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场一景一个瞬间一次小小的感触,都是可以入诗的。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在孔子的眼里,诗歌就是生活。写诗其实就是将一个个日常生活诗意化。这样的生活才有滋有味。所以,他才劝戒学生去学习诗歌。

《论语》里说:“不学诗,无以言。”这里的诗,指的是《诗经》。孔子的意思是说要多读《诗经》,进而了解社会,学习语言,增长智慧。可见,孔子对《诗经》是非常看重的。我们知道,《诗经》里面的作品,都是古人真实的生活场景艺术化再现,或者所思所感。简单说来,《诗经》里面的诗歌,就是古人日常生活琐事。让琐事成诗,古人早已经为我们做出典范了。

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将普通生活诗意化呢。

好好生活。即便每一天都生活在琐碎之中,也让琐事成诗。

喜极而泣是诗,长歌当哭是诗,平平淡淡也是诗。

能够将每一天琐碎的日子当作诗来写的人,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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