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资格谈论老子的,老子的博大精深,其精炼的九九八十一章,仅以简洁优美的五千文字,洋洋洒洒,构造出了的一个朴素、自然、豁达、飘逸的宇宙观、人生观、方法论的宏大框架,岂是我等陋辈所能通晓的。只是本人对老李的无限敬畏和崇仰之情,只是祈盼一种新的道德文化秩序与我们一同诞生。
(一)
在安徽省涡阳县的阐北镇,有一处清虚静谧的太清宫,那里嵯峨壮丽,三位一体——老君殿、三清殿、灵官殿,让人心旌摇动,这就是老子的诞生之地了。
太清宫,最早叫流星园。老子在世时叫无忧园,汉时叫老子庙,唐代称太清宫,及至元朝被改为天静宫,明朝恢复太清宫一直沿用至今。
太清宫的宫主老子的诞生,一直有着神秘奇异的传说。像耶酥一样,老子无父,其母为处女圣母。相传当年某日在流星园,圣母忽然见到一道弧光,只见一颗流星奔突而落,砸在院里一棵李子树上,流星顷刻间化为鲜红的李子。圣母,也就是老子的母亲吃了李子,遂怀上老子。据说老子出生时,天上“万鹤翔空,九龙吐水,以浴圣姿。”
《史记》载:老子者,楚苦县历乡曲里人。有趣的是,老子并不姓李,名字也非耳。老子就姓老,名聃,李耳是老子的小名:老虎。老子出生于虎年,当地人叫老虎为李耳。还有老子的出生地一直被误传为河南的鹿邑,不过,郦道元的《水经注》中记得比较详细:谷水自北东入涡水,涡水又北,经老子庙东……根据这一特定的地理方位,只有距今涡水县几公里处的太清宫,才完全符合——尽管昔日的涡水已改为涡河,谷水已改为武家河。
就如老子的“道隐无名”一样,老子自身的生平亦是一个隐谜。从有限的史料上,我们只知道他曾任过“守藏室之吏”,即主管历代文诰典籍的官,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国家图书馆的馆长。这么个官位,说大不大,不小不小,在那远古文献极少的情况下,这个官,对于老子而言,虽不显赫,却对老子一生非常重要,可能,对老子这样一个天资高迈敏而好为的人来说,当是最具天意的官差了。
然,好景不长,大才必遭大难。老子生活的时代与稍后于他的孔子一样是个“礼崩乐坏”、民危战频的混乱时代。老子中年时代,由于受东周王朝权贵们的迫害,一度避难于鲁国,四十多岁以后,周王朝又将他召回,仍任掌管典籍之职,后来,周景王死后,周室发生大内战,周景王之子在与悼王、敬王争夺王位中失败,老子便“奉周之典籍以奔楚”。就这样,忽而免,忽而召,忽而奔,鱿鱼炒了几回。老子肯定是对官场的丑恶腐朽看过太多太多,而终于失望了,终于一气之下,拂袖骑了头青牛,西出函谷关,去昆仑山隐德修行。在老子经过函谷关时,函谷关关令尹喜知道他即将隐去,苦苦挽留,请授天地机密,处世秘方,老子推辞不过,遂作五千言的《道德经》,对自己毕生的道学观点进行了总结,这也是他留给后人唯一的著作《道德经》。
最后,“莫知其所终”,也许客死于异地了。
(二)
我常惊诧于老子在思辨那样愚钝,理性那样翳蔽的远古春秋年间,竟然会领悟到:现实世界既是物质的,又是非物质的精神的;既有表面的宇宙万物,又有隐藏的宇宙法则,这种即矛盾又辩证的超常直觉,老子把它感知为“道”——一个精绝且形象的比喻,从而把华夏民族的思考范畴由社会人生提升扩展到宇宙本体。
然而,谁能知“道”?
老子说:这个道不是寻常的、一般的道理,而是天地的原始,万物的根本。它在天地万物生长以前,就已经有了。它永远不变地存在着,不停地在天地万物中间运行着。天地万物都是由它产生的,它是宇宙的母亲,没有它,就没有宇宙。
老子还说:道是一种看不见形状,听不见声音,捉摸不到的一种混混沌沌的东西。当你遇见它的时候,看不见它的前面;跟着它的时候,又看不见它的后面。这是多么神秘呵!但是,它又是什么地方都存在的很平常的东西。
继承老子学说的一个很有名的哲学家庄子曾经说过一个寓言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名叫东郭子的人,问庄子说:“你经常说的什么道,究竟在哪里呢?”
庄子回答说:“道是什么地方都存在的。”
“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请你明白告诉我。”东郭子又问。
“在蝼蛄和蚂蚁的身上”。庄子说。
“怎么这样低下呢?”
“在小米和稗子里面。”
“怎么更加低下了呢?”
“在瓦甓里面。”
“岂不是愈来愈低下了么?”
“在大小便里面。”
东郭子听说“在大小便里面”,觉得庄子愈答愈不成话,便不再问下去了。
庄子对东郭子说:“你要我明白告诉你道在什么地方,我只有把它说得低下些,才显出道是什么地方都存在的,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这个故事说明世界上一切事物,大至宇宙天地、小至蝼蛄、瓦甓,都包含着道。所以,道是什么地方都存在的。它不依赖人们的主观意志,客观地存在着。庄子故意把道形容得那么低下,目的就在于打破大家对道的神秘观念。
老子最早将东方人的感性直觉发挥到了极致,将中国人的理性水平提高到宇宙观的层次;他洞察到,真理在本性上的双关性及歧义性;他明察到,事物在本质上既多极离心又多极向心,万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异出同归、有无相生、阴阳对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极值相通,才是宇宙的终极原因和动力基础。这一思维是人类迄今思维的最高度。
所以老子被庄子称为“古今博大真人”;所以老子才当之无愧为“老子天下第一”。
(三)
一个人有下决心立身求“道”,实际意味就将自己终生贷出去,就意味着不可能找到道,从另一方面说,这种不可能又是可能。(是不是有点荒谬?)
本来,我这个原本不具备谈经论道,本应该绕“道”而行的人,现在却雌雄乱套,匪夷所思地被裹挟到求真求道之路,在体道证道辩道的过程中,终究绕不过地遇到老子,因为老子的《道德经》就象一个永不枯竭的井泉,满载宝藏,放下汲桶,垂手可得。
《道德经》全书五千余字,八十一章,分上下两篇。上为《道》篇,三十七章;下为《德》篇,四十四章。全部天地人三灵,就浓缩在这以简驭繁至深至赅的微型篇幅中。
老子在《道德经》里,一则看到了真理的巨大悖论,到处抵牾;一则又透过表象感知到大自然的和谐秩序,体悟到道是万物的起因与终因,是这一切事物的原始基数。
《道德经》这本书,已经流传了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历史上对它的解释可以说的汗牛充栋。对它给予人类的启迪与伟大的贡献,让我们俯拾即是,信手拈来。
其范围涉及今日的宇宙物理学尚无法窥探的超越宇宙的道与道所在其中的广大空间,直至构成物质的精(素粒子、超微小粒子)与信(波动、力、信息)及包括指导人的生存方式在内的人类社会的各个领域。
伟哉!!老子!!
(四)
近几年来讲道的人多了起来,打着国学的晃子布道的权威,都在谈经论道。可能,我们这个社会已经什么都不缺了,缺的就是道——人类必须尊崇的自然律、道德律。而世间的道只有一个,歪理邪说却有千千万。
我们现在的物质生活与老子时代相比可谓天上人间,但是,在精神生活上,在认识“人”发现“人”的层面上,却基本上仍在平面圆心上打转。只要一谈及人情世故,一谈及自己在这个社会所受到的暂时的挫折与委曲,一谈及时尚与崇拜,人们都语不能休,涛涛不绝。但是,如果一论及人生意义,人性特点,个性与共性的辩证规律,乃至人的自由与责任,情感与理智等不同维度的相关性和悖义性,则无异于问道于盲。
道啊道,你以自由的名义让我们去救世、悟世、醒世,却让那些获“道”的人遭受不公的待遇,让那些满眼混沌的世人,活得入情入理,庸庸得福,左拥右抱。你真正的道究竟是什么?
很多的时候,我经常苦苦思索,为什么那么多的先行者与后来者,在寻找天道的最后皈依中在和老子相遇的那一刻,最终失之交臂。他们在对永恒无限事物的追求中,对人生终极意义的探讨里,调动起所有的生命激情和潜能,不惜牺牲个体的张扬,去寻求人性的道,寻求社会的道。他们以为,不需自救,就能救世;不经自度,就能度人。其实,他们不懂得:殉道是要流血的。只有先将自己“道成肉身”,才能获得救人救世的资格和条件。
这就是他们缺乏生命的力度和韧性,缺乏十字架上的爱与恨。纵然,修身自省,灵肉一致的自我人格,对求真求道的先决性是重要的。但,多沦为空洞的形式,或至多只能部分做到,因为极少有人认真研析整体人格对应求道者自身的辩证关系及制约作用,以至在有些智者而言,智慧本身就构成对自我完善的障碍,构成人与文、言与行的有意识脱节。他们只具有对外批判,对现实不满的能力,不具有对内反观,否定跟自身人性弱点的能力。
老子说: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后世的诸之,之难得道,除了怕真格地流血殉道外,就是太盲目敢为天下先——而又太不甘于“不争”。
(六)
工作之余,自己闲暇时,便抽空到家附近的农村走走。有时是晨曦初睛,有时是霞光绽蕾,有时是暮霭重重,看到那些一生一世生于斯长于斯土头土脑,外愚内慧的农村兄弟,往往,有不少小小的情节总让人感动。
一日,偶遇一农户的菜畦,地垄里长满了秋季时令蔬菜,绿漉漉的,看得我心动。我问多少钱可以带点回去尝尝“新鲜”。毕竟吃多了被农药喷撒的青菜的我,对这带自然生长的蔬菜产生的偏爱之情,不是我一个人才有这种感觉的。
农夫憨笑道:不要钱,你随便扯。
提着一大捆蔬菜,连连向老农致谢。返家路上,见一村妇正抖筛糠喂鸡,旁边一矮屋上晒满了地瓜干,身边的妻子可能忽然想起“地瓜王”林常生的论调来了,忙问那满脸朝我们笑的村妇,能否带一点回去。那贤妇爽气说:随你拿,全部拿走家里还有。
也许这就是世上最质朴的真诚吧。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精神道德”。为什么那么多的人现在热衷于老子的理论探究,有人说,因为社会淳朴的公德颓废了,人们被贪欲迷惑了淳朴的本性,官贪民私,以致造成社会纷乱、人欲横流。于是我们就要如老子一样倡道义之名以为救济。但,在这偏僻的山村,我并没有感觉到社会公德的颓废,淳朴本性并没有得到丧失。只是,太少了,太少了。
我们渴望精神道德的回归,因为我们知道,精神道德可以穿越时空,可以是权力巅峰上的一声响箭。尽管依仗权势,靠不义手段,外在地压制天道的回归,来拨高自己,使人暂时屈服,不过,这不是经典,不能真正走入人心。惟道与德的和谐,天道与德范的相濡,才能成为人们心目中自发而永恒有权威。
在上者贪欲尚为,民则竭求妄作;在上者澹泊寡欲,民则淳朴自化。在上者如能以百姓心为心,无贵尚之迹也无贪欲,循自然之理以应事物,则可纷乱不生。反之则大道迷乱,天道蒙羞。当官者,你们要切记。
老子离开我们二十多个世纪了,但是他的名声还与日月同辉,真是千古一“道”。
老子活了二千五百多年了,还自在超逸地活着,只是他永远是一位活着的“隐君”,当我们悖背人性的天道时,他就会从理性的屏风里走出来,和颜悦色的指导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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