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秋季的第四个节气秋分就快到了,秋也过了大半。说起秋分曾是古代的“祭月节”,自2018年起,秋分成为为“中国农民丰收节”。
我们在节气里感受中华民族特有的季节文化,也让人在这样的季节想起苏轼。一个把困厄过成浪漫的男人,在这些浪漫里有多少悲凉?其实也只有东坡自己知道,把最明媚的一面给自己的爱人以及朋友。苦,就留给自己慢慢咀嚼。东坡在很大程度上有唐朝刘禹锡的倔傲,你以为这样会击垮我,我偏行事乖张把对方气的跳脚。刘禹锡闻名遐迩的诗《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话说你看花就看花,偏得意忘形把政敌笑话一通,这是刘禹锡性格部分里的,不说恃才傲物,也是不屑宵小之徒。
东坡的政敌或许不能用小人来形容,他们都是最高能的思想家,政治家。在治国理政理念方面出现分歧,无法达到互相平衡,东坡便成了这两种思想的政治牺牲品。
在东坡第二次到杭州任职做太守时写下一阙《点绛唇》:
不用悲秋,今年身健还高宴。江村海甸,总作空花观。
尚想横汾,兰菊纷相半。楼船远。白雪飞乱。空有年年雁。
这阙词作于元祐五年,也就是公元1090年,是东坡第二次和好友苏坚元祐四年重阳节作的《点绛唇》。
苏坚是东坡第二次到杭州任职认识的新朋友。苏坚,字伯固,泉州人。
苏坚在东坡治理西湖期间,成为东坡的得力助手,出力相当大。
也许是因为第二次到杭州任职是太守,有实权,比之第一次被贬谪做通判实在便宜行事,发挥空间大,在心情上应该好很多。其豁达潇洒之情溢于言表。破口即是不用悲秋,我身体健康喝着重阳节的宴酒。看在村外近海,都不过像空花一样。东坡这里用典“不用悲秋”实则针对杜甫悲秋叹老说的。
在下阙“尚想横汾,兰菊纷相半”。“横汾”、“兰菊”这两个典故出自汉武帝《秋风辞》:“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不得不叹东坡读书多,我辈惭愧,随笔都是前人佳句化用自然,把一种开敞的心里呈现于世人。他的朋友政敌无不为他折服,才气到这份上是何等荣耀。
他还在想济汾河横中流的情景,兰菊纷纷各半。楼船渐渐远去,白雪乱飞,只有年年大雁飞来。
万事何须萦怀,其实最后殷勤来去的不过唯有大雁,典型的大雁不知人事改。
人认识到事物的这个层面,其通达自是不必说了。东坡活在自己的认识里,活在当下,不错过季节赋予的美,实为对自己的负责,纠结过往太不理智。只有放过自己才能走下面的路。说到这不免让我想起刘禹锡的好朋友柳宗元。柳宗元心思绵密,在被被贬的日子里凄苦到令人心疼,虽然这样,柳宗元仍有“机心久已忘”的诗句,细想东坡,又何尝只有一种感情。否则佛不说人生有八苦。东坡善将苦化为他形之外,但,是人,总有一些别的情感萦怀。
读他的《木兰花令·梧桐叶上三更雨》
梧桐叶上三更雨,惊破梦魂无觅处。夜凉枕簟已知秋,更听寒蛩促机杼。
梦中历历来时路。犹在江亭醉歌舞。尊前必有问君人,为道别来心与绪。
这首词作于宋哲宗绍圣元年八月,也就是公元1094年八月。这才在杭州获得政绩回京不久就又在被贬的路上。是经江西虔州。八月七日上惶恐滩,抵虔州,登郁孤台,夜宿造口。三更半夜,被雨惊醒。
所以这首词开始就是交代时间环境。秋雨半夜三更时分,下雨,雨点落在梧桐树叶上,惊醒了东坡的好梦,梦一旦经打扰是难以寻回的。冰凉的雨点使睡在竹席上的东坡感受到夜来秋雨的微凉,感知秋天的到来,而寒蛩的叫声,又想到似乎是在催促妇人们快纺布生产。
下片则是梦中来时的路极为清晰,东坡还沉醉在江亭的歌舞中。酒杯面前一定有询问你的人,是为了诉说离别之后的心绪。
被贬路途上的凄凉和秋雨下的微凉来烘托梦里曾经的美好。因为秋雨凉凉席更凉,思念就显得格外暖,这份对弟弟子由的想念,告诉他:“弟啊,哥遭罪啊,又受罚了,在去贬所路途上,三更半夜遇雨。瞧这梧桐叶上三更雨,扰乱我的好梦。”东坡在自然的氛围里将梦境之美与路途之凄凉形成一个对比。但东坡又不是一味地叫苦,他还是想到现实中百姓的生产。蛩声,催促女人织布。朋友的宴请,美酒问候都在眼前,他又把美转回来,让你在他的世界里起伏,相信子由就是这样爱着他哥哥如此的可爱,无论他做错什么,子由永远是捞哥党。
东坡行走的秋天,有激情高亢,有遗憾,有委屈。然,人生境遇总不过如此,出京远离不过是场旅行,没有惊魂就没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仲秋的月影照亮东坡恒古神韵,旷世奇怀。(本文于2022年9月20日发表于中财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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