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月令七十二集解》中说:霜降,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周语》曰:驷见而陨霜。
霜降物候。一候豺乃祭兽,豺这类动物从霜降开始要为过冬储备食物,人们看到豺狼将捕获的猎物先陈列后再食用,解释说就像是以兽祭天而报本。
二候草木黄落,大地上的树叶枯黄掉落。范仲淹有诗:“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草木的衰落,更容易让人思念远方的亲人。这样的日子,写一封信,给远方的人吧,让思念的马车,载着这封蕴含着墨香的信,慢慢的走,深深的念。一生,只思念一个人,就够了。
三候蛰虫咸俯,蛰虫也全在洞中不动不食,垂下头来进入冬眠状态,就像修行人的沉思或入定。一切的喧嚣,都在着日趋萧瑟的日子里沉寂了,天地辽阔,人的心也该安静了。
现代人对豺没什么印象,但在古人那里,这种战斗力比狼还强的动物是不可小觑的。李时珍说:“豺能胜其类,又知祭兽,可谓才矣。”豺是象形字,通才,也通柴,俗名“体瘦如豺”是矣。豺的形象就是如此聪明的、瘦削的。豺狼虎豹,豺名第一,可见其凶狠。豺在物候中出现,说明豺在传统农耕文化环境中的地位。在一些山区,由于野猪、猪獾和狗獾等危害玉米作物,豺对它们的攻击猎杀,无意中帮助农民控制了野兽对作物的危害,豺也因此被视为神豺。
古人附会,霜降期间,如果豺不捕猎祭兽,就说明武士们将无所作为;如果草木不枯黄落叶,则说明天地间的阳气有差错;如果该冬眠的动物不蛰伏,就意味着老百姓会四处流浪。总之,霜降节气,天地自有安排,如有不应物候,说明上干天和下招地怨。
郑板桥有名句 “删繁就简三秋树”。这删繁就简的手,就是霜降,而大自然删繁就简,也是启示人们需要做减法、注意休养生息了。昨日路过河边树林,瑟瑟秋风里,林中树叶扑簌簌落下,天地一片萧瑟。一时怔住,倏然之间,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叶子也扑簌簌落下不少。
作家耿立记他父亲的话说:“泥土也该躺倒睡一会儿,谁不累呢?泥土也要歇息一下筋骨。与泥土厮守的人要讲良心,让泥土安静地睡一觉,不要打搅。”泥土睡觉正是在霜降之后,耿立写道:“泥土睡觉的时候,连故乡的狗也会噤声。有时土地有了鼾声,那雪就会覆盖下来,鼾声就成了白色。”世上万物,都要懂得调养,才能生生不息。
不过,中国人也确实在霜降节气里省悟出不少道理,《诗经》中的“霜”还是变易和情感抒发的对象:“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易经》中的“霜”则已经与深刻的哲理相连了,“履霜坚冰至”。一旦踏上薄霜,结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一个人,发染白霜,与人生的冬季也不远了。
霜降给予人的启示是深远的。秋天就要结束了,人们多在此时伐木,发现了树的年轮。在西方,据说达•芬奇第一次提出树的年轮每年增加一圈。有了年轮,木材上才出现了纹理。有了若干纹理,树才生长得足够坚强。
年轮不仅说明树木本身的年龄,还能说明每年的降水量和温度变化。年轮上还能记录森林大火、早期霜冻以及从周围环境中吸取的化学成分。
树的年轮可以告诉我们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还可以告诉我们有关未来的事情。人们从这些大自然中得到教益,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因果律。宋美龄说:“说实在的,圣人与罪人皆会受到阳光的披泽,而且常常似乎是恶行者大行其道。但是我们可以确信地说,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国家而言,恶人猖獗只是一种幻象,因为生命无时无刻不将我们的所作所为像账一样一笔一笔记录下来。”古典中国的先哲更是感叹:“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因此,在深秋霜降时节,人们需要反身修德,以防微杜渐,积贤德而移风善俗。霜降最重要的启示就是要注重积累。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哲学家、政治理论家汉娜•阿伦特最著名的原创思想之一是提出“平庸的恶”的概念,“平庸的恶足以毁掉整个世界”。她说:“恶一向都是激进的,但从来不是极端的,它没有深度,也没有魔力。它可能毁灭整个世界,恰恰由于它就像一棵毒菌,在表面繁生。只有善才总是深刻而极端的。”
这一年的霜降,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不平静的事情,新冠病毒又抬起了罪恶的头颅,悄悄的潜入了离我们不远的省城里。一夜之间,全民核酸,让病毒无藏身之地,也只好灰溜溜的消失了。(本文于 2021年10月23日发表于中财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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