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儒学产生兴趣还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那年,我阅读了整部《论语》。赵普说,阅读半部《论语》即可治天下,那么,阅读整部《论语》又会怎样呢?说实话,没有很深的感触。《论语》都是儒学言论,儒学言论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我相信,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都会领会其中之意。深奥的是语言。《论语》,古文体。古文读懂了,《论语》基本的意思也就明白了。
同期,我还阅读了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社会契约论》与《论语》几乎同等体量,同样篇幅,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就很不一样了。《社会契约论》都是现代语言。按说,作为现代人,阅读现代语言会很容易,一读就懂。很遗憾,我读了两遍《社会契约论》也没有读懂哪怕是它的三分之一含义。《社会契约论》是一部哲学书,这是无疑的。以我的哲学素养,怎么可能读懂《社会契约论》这样高深的哲学著作呢?哲学训练,应该是童子功。先要从小学起,从最基础的东西学起,一步步地学,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学,由浅入深,才能抵达到哲学的顶峰。
数学几何学也是这样,环环相扣,缺失一环整个逻辑体系就会完全崩塌。严格意义上的哲学则是一种纯逻辑思维。西方哲学家像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阿基米德大都是数学家几何学家。古希腊的雅典哲学院做过明文规定:不懂数学几何学者莫入。如此规定儒学没有,儒学不需要。当然,也是儒学做不到。因为做不到,哲学就把儒学排除在外了。当然,哲学概念,中外有别,但基本原理还是想通的,那就是,对世界本源的终极追问。儒学是否符合这一基本原理呢?好像不是。儒学所讲的天人一体,或天人合一,本质上并没有延续哲学这一理性思脉,而是为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寻找依据。儒学依据的“天”不是自然的天,不是客观的天,更不是形而上学的天,而是人格化或人性化了天。儒学的天讲的是天道。天道不是目的,天道最终要归结到王道上面去。即以天道说人道,以人道说王道。通过天或天命实现对人的训导或驯化。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意思很明显了,孔子不想说,叫“天”来说。天不也说,其实等于天什么都说了。天说了什么呢?两个字:人道。天道其实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孔子的人道就是君君臣臣,夫夫子子。就是等级制度。孔子的等级制度是从天道那里推演过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和强化王道存在的合理性,继而服务于王道,执行王道。就是说,儒学并没有依照严密的逻辑推理建立起一个足以自洽的理论模型,去参透或表述世界的本质,而是直接切入现实,实现对现实的干预。把儒学当成哲学,还不如把儒学说成一种主张、学说、思想。或社会伦理学。
中国古代文明是一种农耕文明。农耕文明头等大事是处理人的生存问题、人的关系问题。儒学铁肩担道义,肩负起对中国古代的农耕文明进行精耕细作的历史重任。历代圣贤对儒学的不断阐释就能证明这一点,即以孝道和德行来整饬高度内耗和极度摩擦的社会。
击其一点,无暇他顾。儒学不想“仰望星空”,不做哲科思辨,那么,儒学可能就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哲学比较遥远了。(本文于2023年5月5日发表于中财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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