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点到十点,时间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八点的时候,告诉自己坐下来读书,或写字。
书就端端的横在桌上,崭新的,似乎可以嗅到墨香,一脸即将被捧入手心的小确幸;电脑早已打开,文档的页面空着,等待添些小心思,跃动的字符键闪着媚眼等着谁牵起往前迈步走。一杯茶正腾腾的冒着热气,氤氲在书桌周围,和着书香,泛滥出一种别样的雅致;透过杯身,可以瞧见几片淡绿色的叶子缓缓下沉的过程。
我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着玻璃门外阴沉沉的天,和悬在空中那些湿漉漉的雨云,像是等待欲落而又总未落下的雨滴。
八点,上午刚刚开始,我准备就绪,只待完成既定的任务——读几页新书或写一段文字。
生活一日日的重复,时间滴滴答答的溜走,我担心今年暑假又和去年的一样,还没开始就已结束。所以,每天我都会提醒自己:别让时光虚度呀,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禁得起自己随手乱丢了。于是我给自己作出了规划,早晨做什么,上午做什么,下午又做什么,按部就班就行。
我并没有把自己的时间表排满,也不是把自己关进笼子,只是大约的做些约束。
比如早晨的锻炼时间,早一点迟一点无关紧要,不想跑步走走也行,户外不行就在室内,只要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保证就成。人生一世,属于自己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名与利不是,过眼的烟云而已;情与爱不是,给予与回报罢了;房子车子票子,于一个过客而言,更是全无意义的东西。也许,只有身体是我们的,所以值得珍惜。有了一个强健的身体,世界对你才有意义,否则一切都是流云。
比如晚上,我是不做安排的,总得让自己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几十岁的人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可以看看电视,或是浏览新闻,身体需要放松,大脑也需要清静,晚上的时间正好。感谢这个世界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喧嚣的白天后又给了我们一个安静的夜晚,太阳底下不见几个真身,黑夜里才敢褪尽妆容。不从白天全身而退,哪会在黑夜进行自我救赎,所以,迷恋夜生活的是一群最易丧失自我的人,他们总是洗不尽阳光留下的毒。我从不熬夜,也排斥熬夜,若非出现意外,我九点之后必然会躺在自己的床上。生而为人,六根难净,拒绝魅惑就是一种清洗。
做人,当做个简单的人。你若简单,你眼里的社会也会简单起来。何必整天抱怨社会复杂,人心复杂,药再毒,你若不饮,自然安全。这社会硬被掰着脑袋灌毒药的人不多,多的偏偏是那些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禁不住药汤的诱惑非得要去尝尝的人。欲知水深,必下水一游;欲知火热,当近火炙烤,你一意要看清楚社会的真实模样,被水呛了,被火燎了,是必然的。然而,社会是永远也看不清楚的,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能让人看清楚,若是什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谁还会对它感兴趣呢,谁还愿意在里面扑腾呢?社会像个永远不会干涸的大鱼塘,欲望是游在里面的鱼儿,这人只有将鱼塘搅浑了,才容易摸着鱼。
一个人欲约束住自己,需心定意坚。可是,人毕竟是生物的一种,他的生物属性给约束自己造成极大的障碍。比如,饿了人需要吃,面对食物,你让他不流口水可能性不大;若再不附加什么条件,不设置什么限制,甚至可以不付任何代价让他能取得食物,大概率是他会吃下去的。有时,哪怕是存在困难,存在顾忌,甚至是存在危险,他也会铤而走险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比如那些出轨者对性的追逐。人的这些生物属性深植于内心深处,只要有适于生长的土壤,就会冒出芽尖。一个人如果不愿控制自己,他的生物属性则暴露无遗,像狼一样露出自己的恶来。对狼,我们的方法是借用外物,比如绳子或锁链,将他囚住,但人不行,我们总不能为了让人不犯错而用手铐或脚镣来控制他的行动吧,人得靠自己的意志力。
人,毕竟是人,没有几个愿意变成禽兽或禽兽不如的,只要欲望少一些,野心小一些,做个人应该不难。道理,谁又不懂,只是我们怎么控制住自己呢,人是需要自由的,这个理由可以解除任何对自己的约束。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可以完成自己的规划呀——看几页书,或是写几个字。然而,惰性像小虫子一样啮噬着自己,当时针已指向十点的时候,我仍然在瘫坐在椅子上,透着玻璃门望着窗外沉沉的阴云。在这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曾划拉着手机一篇篇的浏览垃圾信息,一直读到满脸的茫然;我也曾顺手拣起孩子扔在地上的绿茶瓶和面包屑扔进垃圾桶,并花了近二十秒的时间思考要不要将垃圾倒掉;我还走进院子,在一株黄瓜苗前驻足,反复找寻瓜秧上结的几个瓜蛋子,对着一根半尺来长满身肉刺的黄瓜作了色泽、味道和吃法的研究......其他诸如续了一次茶水,擦了擦电脑上的灰尘,慵懒的挪了几次椅上的屁股,所有这些琐碎共同分担了我两个小时的无聊。
人最切肤的痛往往不是工作和生活附加的,而是无聊造成的。十点一过,上午又将成了历史,毫无疑问,我又将成为亲手扼杀时间的罪人。
书,待在桌上,孤单冷清得像个弃妇;电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屏,进入了省电模式;那杯茶似乎还有点热气,茶叶早已沉入杯底,懒懒的一动不动。
这世上,没有比时间跑的更快的东西了。我赶紧抬起陷在椅子里的屁股,走进厨房,一边忙着做午饭,一边思考下午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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