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与“闲”的辩证法
来源:中财论坛         作者:范廷伟         时间:2021-04-08         点击量7406

  每逢与久违的朋友见面寒暄时,他们总是都在说“忙呀”,“忙死了”之类的话语,或许他们觉得以为自己不说“忙”的话,别人会误认为他们每天都是“闲得无聊”。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人家可能是真的很忙很忙,或者说近段时间有可能正在忙着。但是,满大街的人都说“忙”,我都有点怀疑自己在人家很“忙”的鲜明反衬之下,我本人倒是成了一个无所事事,大腹便便,饱食终日的“闲大哥”了。  

  在现实生活当中,我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了。八小时之外,喜欢读点闲书,喜欢看看风景,喜欢侍弄花草,喜欢喝点小酒等等,说自己追求一点小资情调,也算说得过去。脾气有点急的我,工作上讲究的是日事日毕,日清日高,自己应该干的工作总是往前赶,今天的工作绝不拖到明天去干。在讲究有张有弛,劳逸结合方面,自信做得还算行。当我看到别人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看到领导要数字或总结的时候,别人焦头烂额,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这是一种真正的“忙”,不过,这是一种被动的“忙”,一种该忙不忙,不该忙却乱忙的“忙”。单不说他们“忙”的程度如何,但我肯定能想象得到他们“忙”的效果如何?都说萝卜快了不洗泥,忙中出错,忙中出乱,可以说,这种“忙”的质量肯定要打折扣。

  记得在学校读书时,有的学生靠死记硬背,学生成绩不见得有多大提高,而那些讲究学习方法的学生,该玩就玩,该学就学,学习成绩反而稳居榜首,排除了自身聪明的基因意外,他们在课余时间,能让疲惫的大脑得以轻松,让紧张的心情得以舒缓,上课以后再以充沛的精力投入新的学习当中,取得的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再看那些黏茬糊涂的学生,愣是理不出一个学习的头绪,只是豁鼻子喝粥——一满满地来,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学习效果怎么能够令人恭维呢?无论是学生时代的“忙”,还是参加工作以后的“忙”,都应该忙有所值,忙有所得。否则,这种看似忙天忙地,忙手忙脚的所谓“忙”,做得都是无用功,没有实际效果的“忙”,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瞎忙”或者说“无事忙”,“忙”得没有实际意义,“忙”得没有实际价值。

  在现实工作中,我见识过很多的利索手、多面手,他们对自己该干的工作打得开铺排,安排得周密,不说是三下五除二就能干得滴水不露,最起码干起来是轻松自如,游刃有余。这种人,干起工作来非常紧凑,可以说是按部就班,沉着冷静,首先是他们对于工作的态度都是尽心尽责,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种人,都是“在岗一分钟,尽职六十秒”。这种“忙”是一种充实、乐趣,富有弹性、引力,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智慧上的释放,灵魂上的升华。他们没有将这种快乐的劳作,当做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忙”,而是当做了一种人生的乐趣,一种快乐的追求,一种相对于“忙”而言的“闲”。这种“闲”,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闲”,也并非吃喝玩乐样式的娱乐“休闲”,而是上升到一种精神层面上的、一种张弛有度的劳作方式。如果想享受这种“闲”,起码思想上需要达到一定的境界。

  近期,我读到了一些文学大家写就的“闲”文,吃喝玩乐,琴棋书画,皆可入文,并且写得活色生香,蛮有生趣,例如梁实秋、丰子恺、周树人、林语堂、夏丐尊、叶圣陶、汪曾祺、贾平凹等等,就连我们司空见惯的美食、喝茶、遛鸟、饮酒、散步、穿衣,都写得惟妙惟肖,那般可爱至极。在社会动荡的糟糕时代,或者后来繁忙的工作之余,他们倒是都能注意修身养性,实行自我调剂,尽可能保持一种良好的生活状态。单是这点,就令我敬佩有加了。他们或处在社会动荡、时局不稳当中,仍能保持一种难得的雅兴,写出那么多的精彩华章,就是因为他们善于忙而不乱,乱中取静,善于将这种“闲适”当做了生活的调味品,所以他们的生活质量相对较高、较好。而相对于这些“闲适”的作家来说,那些“忙”的作家身体反倒糟糕的很。

  动荡的时代,压抑的心情,繁重的劳作,使得诸如鲁迅、萧红等一干作家的寿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包括改革开放后的著名作家路遥、王润滋等人,都是用生命在创作的人,他们披肝沥胆,呕心沥血,在为后人留下不朽作品的同时,多是严重透支了自己的身体,留下了传世佳作,耗尽了自己的生命,这笔账合算不合算?平日里我们经常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挂在嘴皮子上,但是除了不会工作、不讲策略的所谓“忙”之外,再就是因为会“忙”而拼命去“忙”的人,根本体会不到“有银子,有金子,不如有个好身子”的简单道理,或是加班加点,或是点灯熬夜,或是苦思冥想,或是殚精竭虑,最后弄得身体一团糟,到头来呢,净是干着一些得不偿失的傻事。一张一弛,文武之道,那句“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所供职的单位,是一家即将跨入世界二百强的大型综合企业集团,参加工作三十年来,我亲眼见证着从小变大,由弱到强的蝶变历程,在企业快速发展的这三十年间,由于安装任务紧张,订单交货紧急等实际情况确实存在,工作上的“忙”显而易见,但这种“忙”是有时段性的,并非无休无止的“忙”。企业高层领导在很早以前的时候就反复强调在企业发展过程中“要特别注意防止两个极端,严格管理不等于对职工蛮横粗暴,不听取职工意见;挑战极限不等于疲兵作战,让职工无限制地加班加点。”企业高层领导一直倡导职工要培养情趣高雅的爱好,并身体力行地带领企业领导常年坚持锻炼身体,践行“为国创业,为民造福 ”的价值理念,并坦承“最大的梦想、压力和责任,就是让十六万职工安全地劳动,快乐地工作,幸福地生活。”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不论是企业职工八小时以外的养精蓄锐,还是著名作家游山玩水谈吃论喝的闲情乐事,他们都是为了怡养心性,放飞心情,蓄积能量,蓄势待发,,为下一步的工作做一些前期的有效铺垫。只有让自己的“精、气、神”都处在了一个最佳的工作状态,工作起来才能够轻松自如,易如反掌,这就像赛场运动员赛跑前的弓身下蹲,三级跳前的简单助跑,篮球赛前的弹跳热身一样。现实当中,“忙”是“闲”的继续过渡,“闲”是“忙”的前期准备,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互为平衡,归结起来,就是使人高质量地干好本职工作,高质量地享受美好生活,新闻中中的“过劳死”、“猝死”、“抑郁症”等字眼,都与工作压力过大、精神状态好坏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因此,我们必须分得出轻重缓急,合理有序第安排工作,正确处理好“忙”与“闲”的辩证关系。

  现代作家王了一曾经说过:“好闲”未必真的“游手”,“如果闲得其道,非特无损,而且有益。”整天没完没了地工作,那是机器,而不是“人”——真正意义上的人。丰子恺也讲求“暂时脱离尘世”,放弃欲念,不谈工作,“白日做梦”那是对健全的人生很有必要,就因为它“是快适的、是安乐的、是营养的”。其实,这一点中国古代文人早有领悟,从陶渊明、苏东坡,到张潮、李笠翁等人,都是“能忙世人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的“快乐天才”。劳逸结合,忙闲有致,才是人生的最高明之处,这话虽然有些老生常谈,属旧话重提,但真正“忙”起来,就忙个理所当然,把工作时间忙个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闲”下来就闲个理所能当,闲得兴致所起,率性而为。人的一生,“忙”出一种效率,“忙”出一种境界,是令人感到充实而快乐的;“闲”出一种情怀,“闲”出一种雅致,是令人感到轻松而欣慰的。

  承认“休闲”、“闲适”“放松”等,对于人生的意义,当然并非提倡山人隐士们的那些“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也不是欣赏他们那种“装点山林大架子,附庸风雅小名家”的悠然自得。人们忙忙碌碌,终其一生,不大可取,以闲适自傲生存于世,未必就是一种高明之处。如何有效把握住“忙”与“闲”的比例,这自有个适当的“度”,过犹不及,过而忧甚,走极端行不通,人生精义在就在于这个颇为精妙的“度”了。(本文于2016年3月20日发表于中财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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