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讲的算不算哲学
来源:中财论坛         作者:yangyizhuo         时间:2021-06-09         点击量2923

  如题。

  以笔者现实的学识,练历,作些讨论的确是很吃力的事情。但,我想,就这个问题,哪怕就一生的努力谦卑,也还是力不从心。更怕,以后连提及两句的血勇也没有了。不如就趁了现在的一些冲动,妄言两句。至于“冲动的惩罚”也一时顾不得了。

  当初是由于看两眼黑格尔的“西方哲学史”,里面要把东西方思想做一比较,于是就提到了孔子。黑有一些话,说,孔子所讲的,算不得哲学。也只能算是一些道德说教,这在于西方,是无论哪个年纪足够大的老人都能够说上许多……

  我看到这些话时,是很震动的。并不因为我们的孔圣人,也只相当于西方普通一个老头的说法。而是,这些话,也着实让我有了一些怀疑。孔子讲的是不是哲学?我们回想“论语”和现在通行学习的哲学,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论语》我并没有通读过,只言片语中,也真得觉得,不过是一些礼教道德罢了。――被黑格尔不幸言中了?但一讲到东方哲学,孔子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那么是不是我们中国就没有哲学了?

  我们不能绕过一个概念就是:什么是哲学?

  查一些资料,愈发的迷糊,结论是,现今也无一统一定义。但,就我的一些印象,哲学是在讲一种包含世间万物的,大到无外的一个规律,它不只局限于一个一种,而是所有的所有的一种道理。还有一种解释,来源于,前两天看过冯友兰作《中国哲学简史》。他在里面提到一个词“思想思想的思想”。也就是说,对于一个问题,人们一般会有些想法,这叫做思想。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就叫做哲学。

  以上两种对于哲学的看法,一种是唯物的,一种是唯心的。也应当代表了两种哲学的流派。

  那我们来标准孔子的讲话了。

  孔子讲的内容局限性很大。最核心反复提及的一个重点就是“仁”。“仁”者“人”也。孔子讲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物。并且这一物,也只是讲了一半。他讲人生,不讲人死。“不知生,焉知死”。梁实秋说,哲学家的任务就是让人知道应当如何去死,除去偏执的成分,人的生死只讲一面,不能算圆满。孔子也并未只讲一个人的生,他还是要讲天下人的生,也就是“爱人”的“仁政”。话是说满到天下了,但天下并不是只有“人”一物。从孔子哲学的践行上来看,他一直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甚至要感叹“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真正的“道”,却“不行”,也许他的道也真的不行。说孔子入世务实,从这角度来看,他更应当是个理想主义者,只是怀抱了“人”的理想,好多时候,并不哲学。

  从冯氏的哲学标准来看。孔子也多教我们应当如何如何,但少谈为什么要如此如此。有一种说法是,孔子的语录体,言简了意才丰。说的少,给人的启发才更多。但哲学是需要系统的,哲学家不能自己只是起个头,剩下的文章要弟子读者自己补齐。所以,学孔的人,好多时候强调的是圣人的权威,而不是一种真正学问透彻。经常说的是“孔夫子说了”,但孔夫子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道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把孔学弄成了“孔教”,是学问的悲哀了。

  只如此想下去,孔子也就不是哲学家,充其量,是上道德家,教育家,政治理想家。他讲的也算不得哲学。

  我们也做个反思。孔子为什么如此?

  冯氏哲学史中,多次也提及的一个词是“哲学家的兴趣”,也就是说孔子学说的重心是由他的研究兴趣决定的。那么,他为什么把思想的兴趣放到“人生”上呢?应当是因为在他的年代,“人生”是个最大的社会问题。战争杀伐,“人”不聊生,做为一个“人”的孔子没有逃避,直面最现实的问题,归结为“礼崩乐坏”,自己需要做的只是要“复礼”,解决“人生”问题。抛开,或者把这个问题等量于其他,对于孔子而言是觉得“可恶”又“可耻”的事情。还谈“人死”“人外”那简直就是小人行径了。他的这个思考重点,曾为近世纪西方思想学拜服,叫做“人文精神”。做为一个人而言,连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还说别的?是没自知知明,还是吃饱了撑的?

  孔子知不知道人外的道理呢?他是知道的,也不是不感兴趣。尤其在他晚年的时候,翻《易传》到了“韦编三绝”的地步。百家争鸣时,就有学派诟病儒家“知人不知天”。孔子不是不想知道天,他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当时务之急,还是人的问题。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能不忍痛割爱的做法了。所以他有时会说,“君子不器”。一直积极入世,要做事情的孔子,为什么会说些这么颓唐的话来?应当源于《易》里的一句话“学而下为器,学而上为道”。孔子是想学“上道”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肯定具备了哲学家的潜质和资质的。

  但“知人不知天”,毕竟不够圆满。“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不够系统。这就是后辈儒家的任务了。孟子继承了孔子的“仁”,并试图用“性善说”来解释,荀子用“性恶说”来补充。到了董仲舒就提出“天人感应”,要“天人和一”了。再到“程朱”“陆王”就揉进了“道禅”的功夫,“太极”“本心”等说法,来解释宇宙了。他们都是大儒,也算得上哲学家,却都自认为是孔子教导的学生。

  在魏晋清谈的时候,出现了一种挺神妙的说法。他们讲,老子心中有,所以口中老谈无来提醒训诫自己。孔子说有,是因为心中大无。也就是说,孔子心中早已装得下人外万物,才避口不谈,专务人事的。这算是“想入非非”(此语无贬意,为佛家语)。

  再回到黑格尔。他一直很苦恼的事情,也还是文字翻译上。在说到中国哲学“道”家时,他说“道”这个字,在中国语中,有“路径”的意思。他这样解释,倒令我觉得有新鲜,我们在说道家时,很少会想到,原来与“路径”有关系。第一印象,是道家的道“玄之又玄”。再现在话来说,哲学的很。

  极为巧合的是,黑格尔称孔子为“道德”老人。他不知道,“道德”一词,还有另外的大意义,真是“道可道,非常道”了。

  按我们中国人的说法,道的确玄妙无及,却又无处不及。“月印万川”月亮遥不可及,但印到水里,却又触手可及。这或许也算是笔者敢于斗胆为文的一个信了。(本文于2010年8月8日发表于中财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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